湖南日報記者 李國斌
飛檐翹角的馬頭墻下，兩根四方麻石檐柱撐起大門。門框上，“天岳書院”4個鎏金大字遒勁有力。
平江縣天岳書院，始建于清康熙年間，已有近300年歷史，如今它還有另一個名稱—— 平江起義舊址。門前廣場上，彭德懷一身戎裝、策馬馳騁的青銅塑像，成為這座清代書院的標志。
彭德懷與這座書院有什么聯系？這里又曾發出過怎樣的血與火的吶喊？8月中旬，記者來到天岳書院，聆聽歷史的回響，追尋過往的榮光。
原本奉命鎮壓革命，結果發展成武裝起義
靜謐的書院內，草木蔥蘢，人文氣息濃郁。書院有前廳、中廳、后廳三進。前廳兩邊的廂房，窗上掛著“士兵宿舍”的提示牌。講解員說，當年，這里是彭德懷部隊住的地方。
時間回到1928年，平江分外火烈。當年3月，發生了有20萬農軍參與的“三月撲城”事件。6月，國民黨湖南陸軍獨立第五師被派往平江“滅火”。他們沒有料到的是，一團團長彭德懷已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
平江縣國民黨當局和清鄉團瘋狂屠殺革命群眾。彭德懷在到達平江的當晚，就召開了一團黨委會議，討論如何制止清鄉團的燒殺搶掠，減輕人民的痛苦。一團士兵在奉令搜山“剿匪”時，總是大張旗鼓，朝天放槍，然后在偏僻處扔下些子彈、手榴彈。
“國民黨派他們來鎮壓革命，沒想到變成了保護革命，還發展成武裝起義。”平江起義紀念館管理處副主任李醒獅說。
彭德懷秘密聯系共產黨員，在一團建立黨的外圍組織——士兵委員會，團結進步士兵，壯大革命力量。7月，滕代遠以中共湖南省委特派員的身份到達平江縣城，聯絡上了彭德懷。
原本起義的時機還不成熟，然而一封電報，改變了彭德懷等人的想法。7月19日，彭德懷收到密電，獲悉南華安特委被破壞，黃公略等人的身份暴露。他迅速召開緊急會議，決定以士兵鬧餉的名義發動暴動。
當時，一團第一營的營部就設在天岳書院。從書院后廳走進一座中有天井的房子，走廊的墻上仍能看到一排小孔。講解員說，起義時，人多房少，部分士兵就睡在這走廊上，墻上的小孔是當時士兵為掛槍釘的釘眼。
7月22日中午時分，彭德懷在天岳書院操場帶頭將紅帶子掛在脖子上，拔出手槍，宣布起義。書院的平靜被打破，驚雷般的槍聲與吶喊響了起來。
“就是剩下我一個人，也要舉著紅旗爬山越嶺干到底”
勇士們跨過汨羅江上的浮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領平江縣城。“只用一個半小時，就解除了反動軍警2000多人的武裝，活捉了縣長劉作柱等反動分子200多人，救出了監獄里上千名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李醒獅介紹。
7月24日，在平江這塊熱土上，縣工農兵蘇維埃政府成立了；中國工農紅軍第五軍誕生了，彭德懷任軍長，滕代遠任黨代表。
國民黨很快調集軍隊圍攻紅五軍。7月29日，彭德懷果斷率軍撤出平江縣城，揮師江西修水、銅鼓。
8月底，紅五軍遭敵10多個師前堵后追，部隊嚴重減員，人心浮動。彭德懷揮拳對士兵說：“我們舉旗起義，是為了革命。干革命就不能怕流血犧牲。就是剩下我一個人，也要舉著紅旗爬山越嶺干到底！”
平江起義紀念館內，展示了一面紅五軍使用過的軍旗，有一條邊被撕成了幾塊，還破了一個洞，無聲訴說著戰事的激烈殘酷。
10月間，紅五軍黨委與湘鄂贛邊特委在修水舉行聯席擴大會議，決定由彭德懷、滕代遠率主力開向井岡山，與紅四軍會合，其余部隊由黃公略帶領留在湘鄂贛邊開展游擊戰爭。
翻過幕阜山等高山峻嶺，跨過錦江等十幾條河流，1928年12月11日，彭德懷、滕代遠率紅五軍與毛澤東、朱德領導的紅四軍在江西寧岡勝利會師。兩支部隊合二為一，成為“星星之火”中最亮的一處。
李醒獅說，平江起義如一聲驚雷，是在大革命失敗、中國革命遭受嚴重挫折的緊要關頭，由中國共產黨人領導的一次武裝起義，也是彭德懷加入共產黨后領導的第一次武裝斗爭，是他走向革命道路的轉折點。
紅色熱土上，“一井三將軍、五里八將軍”傳佳話
天岳書院大門旁，有一棵梧桐樹，平江起義時彭德懷曾拴過戰馬。原樹被毀，50多年前，平江人民懷念彭總，又補植了一棵，如今已有3層樓高。
“平江人骨子里流淌著革命的血液。”李醒獅說，平江起義前，平江有人口75萬，加入農會的達30萬人，有共產黨員1萬多人。
在創建新中國的漫漫征途上，平江有20萬優秀兒女為國捐軀。登記在冊的革命烈士達2.1萬多人，占全省革命烈士總數的五分之一。
在血與火的拼殺中，平江成了聞名全國的“將軍大縣”，開國將軍多達52位，其中，有37位是從平江起義的部隊中成長起來的（但未參加平江起義）。
“平江至今流傳著‘一井三將軍、五里八將軍’的佳話。”李醒獅說，“一井三將軍”說的是龍門鎮的張令彬、張平凱、裴周玉3位開國將軍，幼時同飲一井水。1927年9月，秋收起義爆發，張令彬投身革命。到1928年8月，聽說紅軍在平江龍門招兵，張平凱將鋤頭一丟，拉上裴周玉就走。“五里八將軍”指的是長壽鎮5里的距離內出了8位開國將軍。
平江起義舊址和紀念館，被授予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等數塊“國字號”招牌，前來參觀的人絡繹不絕，2016年共接待游客87萬人次。明年，是平江起義90周年。8月10日，平江起義紀念館開始閉館維修，對陳列進行提質升級。屆時，紀念館將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人們面前。
■史料鏈接
平江起義
1928年7月22日，彭德懷、滕代遠在平江領導發動了一場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暴動。起義后，湖南軍閥糾集兵力進行圍攻，紅五軍撤出平江縣城，轉戰湘贛邊，開辟了湘鄂贛革命根據地。12月中旬，彭德懷、滕代遠率領紅五軍主力到達井岡山與紅四軍會合，進一步加強了井岡山的武裝斗爭力量。
（相關史料由中共湖南省委黨史研究室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