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報記者 文熱心 陳賡大將,一生傳奇。 前些年,讓人津津樂道的電視劇《亮劍》,其中就有陳賡的影子——旅長的原型。而新一團團長李云龍的原型就是時任七七二團副團長王近山。確實,不僅人物造型、性格、職務、語言等與原型相似,就是情節也與史實相近。 作為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旅長的陳賡,率部在山西打了不少大仗、惡仗,消滅不少日軍,讓國人揚眉吐氣。如果說,八路軍抗戰是一部史詩的話,那么陳賡率部在1938年頭4個月的幾次對日作戰,并繳獲日軍旅團長苫米地未來得及發出的家信,就是其中精彩章節之一。 1、神頭嶺:光山禿嶺設伏 1938年頭4個月,按陳賡的說法是“幾無日不戰,無夜不襲敵人”。 這不,2月份在河北省井陘縣的長生口兩次設伏,給了日軍痛擊后,馬上接到八路軍總部命令,側擊由邯鄲經東陽關向潞城、長治進犯的日軍一O八師團。 師長劉伯承、政委鄧小平決定采用“吸打敵援”的戰術,以七六九團為左翼襲擊黎城,以陳賡旅為右翼在潞河村與微子鎮之間設伏,殲滅潞城出援的日軍。 戰前,師部并未給陳賡設定詳細的伏擊戰場。3月3日,陳賡主持召開作戰會議,決定在神頭嶺伏擊日軍。會后,陳賡帶領10多個人察看地形。結果發現實地跟圖上大不一樣。圖上顯示公路在溝底,公路兩邊有山梁,可實際上是公路不在溝底而在山梁上。山梁寬一二百米,路的兩邊沒有其他隱蔽物,僅留有一些國民黨軍隊的廢棄工事。有的同志著急了:“這樣的地形不利于打伏擊呀!”而陳賡卻在那些工事旁徘徊,還不時在本子上寫著什么,又抬起頭凝望遠方。 晚上繼續開會。陳賡說:“我看,這一仗還要在神頭嶺打!”他接著解釋說:“一般來看,神頭嶺確實不是一個打伏擊的好地方……地形不險要,敵人就會麻痹,這正是我們出其不意地伏擊敵人的好地方……廢棄工事,近的離公路幾十米,最遠也不過100來米,鬼子對這些東西早已司空見慣了。如果我們把部隊提前隱蔽到工事里,敵人有可能發現不了。山梁狹窄,不利于我軍展開,也不利于敵人展開。大家說說,在獨木橋上打架對誰更有利?” 陳賡接著部署:利用廢棄工事在公路一側設伏,戰斗打響以后再讓二營快速運動,繞過大溝,從另一側攻擊敵人,形成兩面夾擊之勢。這時,陳賡又想到另一個問題,潞城的日軍有3000多人,如果傾巢而出,三八六旅“啃”不下來,還會陷入被動。于是,他另派一個連,繞到潞城去游擊,以分散日軍兵力。 3月16日凌晨,在七六九團向黎城攻擊的同時,陳賡率領旅主力進駐神頭嶺。上午8時,1500多日軍到達微子鎮。陳賡得知這一消息,知道那個游擊連顯威風了,不然日軍不會只來這么多! 8時30分許,日軍到了神頭村前,突然停了下來,派一支騎兵小分隊沿一條放羊小路向七七二團一營的預伏陣地走去。15米、8米……鬼子的馬蹄就快要踩到戰士們頭了。然而,正像陳賡戰前預想的那樣,鬼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遠方的申家山,對腳下的“情況”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大搖大擺地繼續前進。 9時30分許,日軍全部進入伏擊圈,陳賡發出攻擊命令。剎那間,橫飛的彈片、閃閃的火光、彌漫的硝煙、滾滾的黃土匯成憤怒的火龍,把鬼子連同整條公路都吞沒了。 11時30分許,戰事結束。日軍除100多人逃回潞城外,其余1400多人葬身神頭嶺,還被俘虜8人,而三八六旅僅傷亡240余人。 2、響堂鋪:與苫米地交手 3月26日,為打破日軍對晉東南抗日根據地的“九路圍攻”,一二九師副師長徐向前和政委鄧小平,率剛從神頭嶺凱旋的陳賡旅從下良出發,向伏擊地域——響堂鋪機動。 31日凌晨,部隊進入伏擊位置。早上,公路上只有三五輛汽車開過去,就是不見大隊汽車的影子。此時,部隊上下都等得有些焦急。 原來,這次日軍是由號稱“游擊專家”的旅團長苫米地指揮。這人慣使“拖刀計”,即拉網式前進,燒毀民房后假裝撤退,當八路軍和游擊隊尾隨追擊時,再突然進行伏擊或圍攻,“反打八路軍”。這還真的讓一些游擊隊吃了虧。苫米地還得意洋洋地說:“劉伯承什么‘伏擊游擊術’?遇到我這‘拖刀計’克星就不靈了吧!”這一次,他“進”了又“退”,讓陳賡等急了。 但徐向前讓陳賡繼續埋伏。果然,上午8時30分許,日軍180多輛汽車,掩護部隊170余人,排著長龍式的隊伍,向響堂鋪路段開來。9時左右,車隊的先頭進入陳賡的設伏陣地。當敵車隊的頭車進到小河底,最后一車也進入伏擊區時,陳賡下達攻擊命令,兩個團同時突然開火。毫無戒備的日軍被打得暈頭轉向,汽車在山溝里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沖亂撞,整個行軍隊形失去控制,混亂不堪。迫擊炮手、重機槍手來不及擺開武器就被打死了,步兵躲到汽車底下妄圖頑抗,又被八路軍的火力壓制得抬不起頭了。八路軍戰士首先集中火力先打汽車輪胎,打掉它的“腿”,讓它爬不動,就此把道路堵死,然后集中火力擊爆汽車油箱,讓汽車成了日軍的“焚尸爐”,接著則借助“火勢”猛攻。經兩個多小時的激戰,共斃傷日軍森木少佐以下400多名。180多輛汽車東倒西歪,滿目狼藉,全部被摧毀。 3、長樂村:果斷出擊殲敵 1938年4月中旬,參加“九路圍攻”的日軍部隊處處受襲,欲戰不能、欲退不舍,處于疲于奔命的困境之中,而其一O八師團主力更是處于異常突出孤立狀態,部隊十分疲憊。這就給八路軍提供了戰機。 4月15日晚上10時許,陳賡接到劉伯承的命令:率部沿濁漳河北岸追擊敵人;利用一面是河、一面是崖的地形,抓住敵人兩面夾擊,將其殲滅在濁漳河河谷。 陳賡率部經過9個小時猛追,在16日清晨7時發現左前方鞏家垴有日軍,其側翼警戒部隊有四五百人。陳賡命令停止前進,隱蔽觀察。 這時,偵察員前來報告,日軍正行進在狹窄的河谷里,其先頭部隊已經過了長樂村,但整個隊伍稀稀松松的,拖得很長,其輜重部隊還在白草地,后衛部隊卻在馬家莊。陳賡覺得這正是殲敵的好機會。可這時六八九團還未趕到,因為團部電話線斷了,沒能及時接到追擊命令。這個團沒到,八路軍的戰斗力就少了一半。但如果等六八九團趕到再出擊,戰機就可能錯過,陳賡果斷地命令部隊出擊,將日軍攔腰截成幾段后分別殲滅。 頓時,長樂村和谷口、型村、李莊、白草地一齊響起了槍聲。槍彈、炮彈、手榴彈如疾風驟雨,同時傾瀉到日軍隊伍中。待日軍明白遇到了八路軍主力時,已經被分段包圍,處于兩面夾擊之中,1500余人的隊伍頓時人仰馬翻。 陳賡一聲令下,沖鋒號響起,八路軍指戰員們從山頭上、山谷里沖了出來。特務連的戰士們從兩丈多高的絕壁上飛躍而下,和日軍展開了驚心動魄的肉搏戰。 正當八路軍勝利在望時,已經過了長樂村的日軍主力部隊聞訊后,集中了1000多兵力掉頭來解圍。戰到下午5時許,苫米地又從遼縣率領1000多名日軍趕來增援,形勢更加緊張了。敵變我變,劉伯承果斷地命令撤出戰斗。 此次戰斗,共殲滅日軍2200多人,繳獲戰馬五六百匹,是粉碎日軍“九路圍攻”決定性的一仗。 4、查戰果:繳獲一封家信 在這4個月的戰事中,陳賡的主要對手之一是日軍一O四旅團長苫米地少將。苫米地在日軍中被譽為悍將,無論是在中國與國民黨軍隊作戰,還是后來在太平洋戰爭中與英國海軍交手,都有上乘的表現。他的旅團是1938年初“九路圍攻”的主力,他本人也表現得驕狂,這有他寫給女兒的信作證:“天皇因我先入臨汾,賜給我一個勛章,我已掛在左胸前,可是我的右肩也高了起來,你看我像不像墨索里尼?”長樂村的慘敗,他的家信落入陳賡之手,本人戰后還背了個處分。 陳賡后來在回憶這一幕時,輕蔑地說,“此狂妄之法西斯劊子手,在此一戰狼狽而逃,幾為我俘,而天皇所獎之勛章及所著盛服盡留我手,至今猶存我營,一時傳為笑談。” ■鏈接 長樂之戰 烈士紀念碑再現 1939年,武鄉、榆社等7縣聯名,在長樂村為長樂之戰中犧牲的八路軍七七二團團長葉成煥等烈士修建紀念亭,亭內立碑,碑上刻朱德、彭德懷等人所書的挽詞。幾個月后,日軍在長樂一帶進行報復,殺人放火、強奸擄掠,對紀念亭、碑更是仇視,砸碑焚亭。2009、2010年,殘碑的碑首和碑身,分別在田里、屋基下發現。上面殘留的文字足可證明:這正是當年日軍破壞的烈士紀念碑遺存。殘碑塊已被村民珍藏,今年3月向外公布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