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亞湘 在舉世聞名的長征中,各路紅軍戰(zhàn)勝了數(shù)十倍于己的“追剿”敵軍,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險阻。而作為其中的特殊群體,2000多名女紅軍更是以女性特有的堅韌,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與生命極限進行頑強抗爭。“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為了革命的勝利,她們犧牲了自己的愛情、親生骨肉,甚至是年輕的生命。紅軍長征的隊伍中就有兩位英姿颯爽的長沙女性——劉英和李貞。 “小麻雀”成為“擴紅”突擊隊長 在江西于都中央紅軍長征出發(fā)地紀念館里,陳列著一份參加中央紅軍長征的女戰(zhàn)士名單。長征出發(fā)時,有32名女紅軍隨軍出征,其中30名最終到達了延安。 從這份名單上可以看出,32名女紅軍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中央直屬機關負責人和領導干部的夫人,如鄧穎超、康克清、蔡暢、賀子珍等;一部分是衛(wèi)生部門的女同志,如鄧六金、劉彩香、李桂英等;一部分是工作組的成員和政治戰(zhàn)士,如李伯釗、王泉媛等,主要擔負調(diào)查土豪、宣傳群眾、尋找民夫等工作。這30名女紅軍中,有5位湖南人:蔡暢、劉英、邱一涵、吳仲廉、曾玉。 這5人中,劉英是唯一長沙人。 劉英個頭極小,被街坊、同學戲稱為“小麻雀”,但相貌秀氣,瓜子臉、柳葉眉、小小的嘴,是典型的湘妹子形象。早在少女時代,她就表現(xiàn)出了要求上進、不屈不撓的性格。她先后在長沙衡粹女子職業(yè)學校、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師范附小、長沙女子師范學校讀書。 1934年5月第五次反“圍剿”時,突擊擴大紅軍。時任少共中央局組織部長的劉英,被派往于都縣任“擴紅”突擊隊長。原定三個月的任務,她用一個半月就擴紅2200人,超額150%完成了任務,受到中央領導的表揚,項英稱贊她“一鳴驚人”。她還受到了武裝動員部的嘉獎,《紅色中華》報頭版頭條刊登文章來宣傳她的事跡。 1934年9月2日,中央又發(fā)出了動員令,要求9月27日之前,再動員3萬青壯年參加紅軍。給劉英的任務是,再到于都縣去招。這下她可發(fā)愁了。要強的她很希望完成任務,可又不想難為老鄉(xiāng)了。要知道,于都這個時候已經(jīng)成了名副其實的“女人國”。于是她找到了好友毛澤東問計。平時,劉英最喜歡和毛澤東說話了,一來因為都是湖南老鄉(xiāng),二來因為劉英的老師周以栗是毛澤東的同學,三來因為毛澤東說話非常幽默。 《劉英自述》里說,當時,打擺子即患瘧疾病剛好的毛澤東,墊著棉被聽劉英訴苦,卻輕松地說:“要開會,把突擊隊員、區(qū)委書記都找來開會。” “可是來不及了,離規(guī)定期限只有10天了,我怕是搞不圓啦!” “不,一定要開會,群眾思想通了,就搞得贏!” “突擊隊員都分散到各區(qū)了,七里八里的,通知也來不及!” “那好辦,我有四個警衛(wèi)員,叫他們跑馬到各區(qū)去通知,放勢去搞啰!” “如果開了會,大家的思想還是不進油鹽,那怎么辦啊?” “要說服,要教育!” 終于擴紅大會順利進行了,毛澤東和劉英盡了最大努力,又動員了近1000人參軍。 拒婚直到紅軍有了家她才有了家 1934年10月,長征開始了,劉英擔任了“紅章”縱隊三梯隊的政治部主任。三梯隊負責后勤、供給,組織幾千名新兵運輸員和挑夫搬運炮彈、發(fā)電機、文件檔案和金銀錢財。不久,她又被調(diào)到地方工作部做群眾工作。每到一地,打土豪,分浮財,“撒種子”(秘密發(fā)展黨員留在本地工作),發(fā)動群眾,擁護紅軍。 1935年初,紅軍到了遵義,劉英被組織上調(diào)任中央縱隊的秘書長,主要負責中央領導人的生活,與當時任中共中央總負責人的張聞天在一起工作。1929年劉英在莫斯科留學時,就認識了張聞天。1933年6月,劉英由莫斯科回國不久,到紅色瑞金擔任少共中央局的巡視員。一天,她接到洛甫(張聞天)的電話,說:“尤克娜(劉英留蘇名字),今天我們要打你的‘土豪’!”從外面來蘇區(qū)的人,組織上都發(fā)給一筆路費,一般能余下幾個錢,拿出來請客吃了,叫做“打土豪”。劉英知道這個規(guī)矩,當晚就約上十幾個同志走了十來里路到縣城吃了一頓。長征路上,劉英常到中央隊“三人團”處反映情況,張聞天對性格爽快、辦事麻利的劉英很有好感,漸漸產(chǎn)生了愛慕之情。每當劉英去看張聞天和陳云等人打乒乓球,他都喊上一句:“劉英,來一盤!” 那天,劉英接到總政治部代主任李富春寫來的條子,調(diào)她到中央縱隊代替鄧小平的工作,立即報到。劉英感到這一切有點突然,就騎馬趕到總政治部找李富春,她說:“我是做群眾工作的,中央隊秘書長我干不了。” “劉英同志謙虛起來了嘛,不要緊,到那里自有人會幫助你嘛!”李富春笑瞇瞇地說。感情細膩的劉英自然覺察出,李富春說的那個“會幫助自己的人”自然會是張聞天。 劉英拿著李富春的條子到中央隊報到不久, 1935年2月,紅軍二渡赤水后,又一次占領了遵義城。那天,張聞天遇到劉英,盛情邀請她到他的住所交談。聊著聊著,張聞天忽顯拘謹,半晌才轉(zhuǎn)彎抹角吞吞吐吐地說:“我們認識很久了,互相都比較了解,有著共同的信念,我希望我們不僅要做一般的朋友,而且……” 敏感的劉英聽出了張聞天的弦外之音。自1929年丈夫犧牲后,劉英拒絕了不少同志的追求,緊閉情感心扉。對張聞天,她雖敬佩,卻從沒往戀愛上想。她生硬而直截地回答:“我早有打算,五年不結(jié)婚。” 張聞天臉紅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為什么。劉英解釋說:“在長征中戀愛結(jié)婚,懷孕生子,對女同志來說,不僅不能工作了,還要帶來一場災難。孩子生下來,又沒法帶,以至于害了孩子,做母親的要和自己的孩子生離死別,感情上的折磨簡直是種酷刑。我下了決心,不到根據(jù)地決不結(jié)婚。” 張聞天聽了劉英的解釋,沒有吱聲,半晌才說:“我尊重你的選擇。” 戰(zhàn)友們也都覺得張聞天、劉英是合適的一對,有意成其好事。一次夜行軍,警衛(wèi)員搞了一個小馬燈。劉英說:“黑夜里行軍,小馬燈倒是挺亮的。”張聞天立即接過去說:“這是流螢(意即劉英)嘛!”說得劉英怪不好意思的。 可生性好強、不甘平庸的劉英,心里抱定了不結(jié)婚的念頭,對此誰也無可奈何。1935年11月,中央紅軍歷盡千辛萬苦走完長征到達陜北。這時,張聞天喜滋滋地對劉英說:“紅軍有了家,咱們也該有個家了吧!”劉英為張聞天執(zhí)著的愛所感動,幸福地點點頭。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兩顆相愛多時的心,終于在瓦窯堡緊緊地貼在了一起,在一孔窯洞里安了家。沒有舉行任何儀式,也沒有請客,兩個行李卷合在一起就是夫妻了。是年張聞天35歲,劉英30歲。說是結(jié)婚,其實只是把兩個人的行李合在同一孔窯洞就算完事。鄧穎超、博古等熟悉的同志到他們的窯洞坐一坐,說幾句慶賀祝愿的話。 長征中走出來的唯一“開國女將” 在195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次授銜儀式上,唯一一位被授予將軍銜的女性是時任防空軍政治部干部部部長的李貞。隨著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經(jīng)歷抗日烽火,從解放戰(zhàn)爭到抗美援朝,李貞一路金戈鐵馬,馳騁沙場,最終成為共和國第一位女將軍。 李貞是瀏陽小板橋人,第一次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時期,18歲的她即投身革命事業(yè),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曾擔任瀏東游擊隊士兵委員會委員長,雖然是女同志,但她性格倔強,作戰(zhàn)十分勇敢。 1934年7月,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利之后,紅六軍團準備撤離湘贛根據(jù)地進行西征,李貞當時任紅軍學校政治部主任,組織決定將李貞留下來照顧三妹李新蘭,因為作為王震夫人的李新蘭快要臨產(chǎn)了。 李貞聽罷急切地說:“不行,我要去找任弼時主席!”她首先想到的是軍團軍政委員會主席任弼時。 一進門,李貞就直截了當?shù)卣f:“我不同意留下來,我要跟隨紅軍西征。弼時同志,你說說,當前是打仗重要還是照顧妹妹生孩子重要?!”一見面,李貞就放了一串“連珠炮”,“我是來參加革命的,革命還沒成功,我怎么能留下來呢?妹妹生孩子,不能影響我的工作。任主席,我要跟紅軍一起走!” 任弼時了解李貞的脾氣,于是態(tài)度和藹地說:“好,既然你不肯留下來,我再與幾個領導商量一下。可是,長途行軍路上可不留情啊!” 李貞如愿以償。可部隊剛到黔東的甘溪一帶,就遭到了敵軍大部隊的突襲。部隊被分割包圍成數(shù)段。時任紅六軍團組織部長的李貞奉命向部隊傳達軍團首長的指示。她必須先攀上一座大山,可山高路陡,十分艱難,加之山上的氣候變化無常,頃刻間,狂風怒吼,烏云翻滾,瓢潑大雨嘩嘩地下了起來。為把軍團首長的指示迅速傳達給被沖散的部隊,李貞拄著一根樹枝,踩著泥濘的山路,艱難地一步一步朝前走。忽然,她發(fā)現(xiàn)前面有個人影,走近一看,原來是第6師政委袁任遠的警衛(wèi)員。李貞一見警衛(wèi)員挑著的擔子里有個臉盆,急中生智,興奮地說:“小同志,借你的臉盆用一下,行嗎?” 李貞接過臉盆,用手拍了拍說:“不錯,還算結(jié)實!”說完,便坐著小臉盆,朝山坡下一溜煙似的滑下去。沒想到滑到半山腰,她一下撞在一棵樹上,摔了一個跟頭,臉盆被甩得老遠。胳膊和腿都被樹枝劃破了,鮮血染紅了衣服。她一拐一拐地朝山下走去,終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部隊,完成了任務。散失的部隊迅速靠攏,快速部署,甩掉敵人的追擊,很快與紅二軍團會師了。 兩軍會師后,軍團首長握著李貞的手說:“李貞,你真不愧是紅軍中智勇雙全的女將。在這次部隊戰(zhàn)略轉(zhuǎn)移中,部隊能夠轉(zhuǎn)危為安,幸虧你及時傳達了軍團首長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