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員 周威
裝滿多場戰役紀念章的小木箱、銹跡斑斑的軍用水壺、疊放整齊的老式軍裝、一張張泛白的戰友留影……長沙警備區王家巷干休所霍書剛老人精心保存著他視若珍寶的紀念物。這些物品里沉淀著一位老兵刻骨銘心的記憶。
少年入伍 行軍時戰友輪流幫娃娃兵扛槍
年近九旬的霍老身體硬朗,精神矍鑠,思維敏捷,聊起當年抗日打鬼子的事兒,霍老更是來了興致。
霍書剛出生在山東夏津的小山村,抗戰時期,村子在敵占區,沒有良民證不讓出城,斷了經濟來源,有時家里老母雞好不容易下個蛋,都被小日本鬼子給搶走了,日子過得水深火熱。“苦得要命啊,恨得小日本牙癢癢!后來聽說八路軍是毛澤東的隊伍,只有他才能救中國,只有八路軍才能解放中國。”乳臭未干的霍書剛追上了八路軍的隊伍。
“當時我身體很單薄,個頭還沒有槍高,連槍都拿不動。”未滿15歲的霍書剛加入了革命隊伍,分到冀南軍區第六分區,成了大部隊里年齡最小的娃娃兵。班長把霍書剛的槍往自己身上扛,實在扛不動了,就遞給隊伍后一個人。每天行軍,霍書剛的槍從第一個傳到最后一個人時,一天行軍基本也結束了。可就這樣,一天行軍下來,霍書剛的腳底還是打了一個大水泡。衛生員就從馬尾巴上弄下幾根鬃毛,穿在針上,在打水泡的地方來回串了一下,把泡水給擠出來,皮也沒壞掉,這樣就不影響大部隊行軍了。
“大家對我真好啊!”霍書剛眼睛都濕潤了,“見我腳腫了,班長給我打來熱水燙腳。我剛進部隊時,連身像樣的衣服也沒有,班長、排長就給我弄來新一點的衣服穿上,還給系上一根日本皮帶,全身都換了個樣。吃得也很好,小米和干飯,官兵平等,不搞特殊化。”
“我剛開始聽到震天的槍炮聲還挺害怕的,可看著待我勝親人的班長們一個個前赴后繼,舍生忘死,膽子就壯起來了。打沖鋒時,我拖著槍給班長們送子彈,敵人的子彈就從我耳邊嗖嗖地穿啊!可來不及多想,反正穿上了八路軍衣服,命就是公家的了!”
苦練本領 地洞里學包扎止血護理
經歷了幾次生死歷練,霍書剛有了軍人的氣質。可前線傷亡比較大,急缺衛生員。連長看著霍書剛年紀小,腦袋瓜又機靈,加上霍書剛有些文字功底,便向團長宋東旭請示,把霍書剛送到運河東北的運東衛生隊學習。
“那時候在衛生隊學習是件非常冒險的事。敵人只要看到我們手上有墨汁的痕跡,就會追捕剿殺。為了躲避敵人的視線,我們就想出個辦法,深挖地洞。村村挖地洞,雞窩旁邊,鍋底下都挖了地洞,白天我們就從鍋底鉆出來做飯菜,填飽了肚子就爬進地洞里學習。地洞里空氣不足,山東老區都有炕,地洞就通著炕上的煙囪,這樣空氣就能送進來了。”霍書剛回憶道。在衛生隊學習機會非常珍貴,總共20多人兩個班。在地洞里,霍書剛學習了包扎、止血、護理、人體解剖等。
“衛生隊缺教員,地下黨送來了協和醫院的孫醫生給我們指導。地下黨每隔五公里設置一個兵站,和老百姓建立緊密聯系,結下了深厚的魚水情,一有情況就給我們報告。”
“八路軍為什么能打勝仗啊,團結一心!”霍老頓了頓,他把“團結一心”四個字說得格外賣力。
浴血奮戰 老班長把生的希望留給戰友
8個月后,結束了衛生隊學習的霍書剛,回到冀南軍區第六分區,跟隨軍醫在后方工作。部隊每天行軍打仗,受傷的戰士很多,每天要接收十多個傷員。傷口包扎要脫掉衣服非常費時間,有時包扎不及時,傷員失血過多,錯過黃金時間,加重了后期治愈的難度。
聽說小鬼子那邊有把電鍍的剪刀,非常鋒利,霍書剛便想偷過來做救治傷員的工具。可實戰經驗不足的霍書剛沒有摸透小鬼子的情況,便只身摸了過去。“我正在炕上找剪刀,軍醫黃寶生慌忙追了進來。他叫我往窗戶看,我猛一回頭,發現炮樓的一挺機關槍正好瞄準自己。我一個驢打滾,躲進了角落。但子彈嗖嗖地掃了過來,正好擊中黃醫生的肩胛背……”霍老難掩眼里的淚水。
“后來,我們從太行山弄來一個很大的地雷,準備把敵軍的炮樓給炸飛。我主動請纓,抱著地雷在戰壕里來回滾,最后在戰友們掩護下逼近了炮樓,但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掩埋地方。我靈機一動,想起衛生隊的地洞,就用工兵鍬使勁挖了個洞通著炮樓的底部,把繞著電話線的地雷塞了進去,然后我在另外一頭來回繞電話機,通過打火把地雷點響了,炮樓頓時被炸飛了。”霍老一激動,眼淚都掉了下來,還即興唱起《在太行山上》,仿佛正從抗日戰場上凱旋。
“這歌是一個比我大十九歲的李班長教我的,他是大才子,吹拉彈唱樣樣拿手。一次小日本對我們進行轟炸,人員傷亡較嚴重,彈片穿破了李班長的大腿動脈,但李班長讓我先搶救其他戰友,等我搶救完來救他時,李班長血都流干了。這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人物簡介
霍書剛,山東省夏津縣人。1943年入伍,194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參加過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的挺進大別山、淮海戰役、渡江戰役等,榮立三等功兩次,小功一次。1957年被評為技術能手。歷任軍醫、衛生連長、衛生隊長等職。1958年授大尉軍銜。1988年授獨立功勛榮譽章一枚。1982年,在長沙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