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報記者 李秉鈞 顏石敦
通訊員 劉從武
3月27日，紀念湘南起義90周年之際，朱德之孫朱和平、陳毅之子陳昊蘇等老一輩革命家的后代來到革命老區郴州，循著先輩的足跡，找尋當年的壯懷激烈。
郴州市東塔嶺上蒼松翠柏，郁郁蔥蔥。沿著山路盤旋而上，湘南起義紀念塔、烈士碑廊、烈士紀念亭、湘南起義紀念館映入眼簾。一路前來祭奠的市民、學生、武警戰士絡繹不絕。
90年前，為實現民族獨立、人民解放，朱德、陳毅等在郴州發動湘南起義。他們用鮮血和生命，播下紅色種子，燃起星星之火。
1 智取宜章，拉開湘南起義序幕
3月，春回大地，宜章縣星火廣場人來人往，一片熱鬧繁華。廣場中央朱德、陳毅的半身雕塑威武雄壯。雕塑基座下方雕刻著“湘南起義策源地”幾個大字，字跡蒼勁有力，光彩奪目。
與星火廣場一墻之隔的，是一棟清代風格的二層院落。這里曾是清政府守備處，后改為縣立女子職業學校。院子大門懸掛著蕭克將軍題寫的“宜章年關暴動指揮部舊址”匾額。
走進莊嚴肅穆的“舊址”陳列室，銹跡斑斑的梭鏢、大刀、漢陽造、鳥銃等，仿佛在訴說著一段崢嶸歲月。
宜章縣史志辦原主任吳緒斌告訴記者，1928年，朱德、陳毅就是在這里點燃了宜章年關暴動的熊熊烈火。
吳緒斌介紹，為減少傷亡，確保暴動成功，朱德、陳毅提前制定了智取宜章縣城計劃。
1928年1月11日，“五少爺”、副團長胡少海（宜章縣人，胡家是縣里的首富，他在7個兄弟中排行第五），打著國民黨第十六軍140團旗號，以回鄉“協助地方維持治安”名義，帶領起義先遣部隊大搖大擺來到宜章縣城，并放話“團長王楷”第二天將率大部隊進城。
這位“五少爺”在當地有些名望，敵人不知道他的真實政治態度，這給胡少海公開出面迷惑敵人創造了有利條件。縣政府官員和土豪劣紳以為“五少爺”帶著正規軍來守城，畢恭畢敬地將他們迎進城來。
1月12日下午，團長王楷（朱德化名）與陳毅、王爾琢，率領起義主力部隊進駐宜章縣城，指揮部設立在縣立女子職業學校。
當天晚上，宜章縣縣長楊孝斌等在縣議會2樓設宴為朱德、胡少海“接風洗塵”。眾人商議來個“順水推舟”，把宜章縣城反動頭目一網打盡。
朱德、胡少海帶領14名干練的衛士腰挎駁殼槍，準時赴宴。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朱德突然起身將杯一摔，衛士們一擁而上把楊孝斌等反動頭目捆綁起來。
楊孝斌嚇得結結巴巴：“你……你……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是工農革命軍，我就是朱德！你們這些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平時作威作福、魚肉鄉里，是勞苦大眾的死敵。現在通通扣押起來，聽候公審！”朱德拍著桌子厲聲說道。
與此同時，陳毅、王爾琢指揮部隊解除了宜章縣團防局和警察局的武裝，繳獲步槍350支、駁殼槍10支，俘虜警察及民團400余人。
接著，起義軍打開監獄，放出被捕的革命群眾；打開糧倉，分給窮苦工人農民。群眾興高采烈，奔走歡呼：“暴動了！起義了！勝利了！”
智取宜章縣城，正值農歷十二月二十，離小年只有4天，離大年也只有10天，所以稱為“年關暴動”。
拿下宜章縣城后，朱德、陳毅指揮當地黨組織、農民赤衛隊，從城鎮到鄉村掀起了一場如火如荼的革命風暴。該縣碕石、粟源、白沙等地相繼發動暴動，工人農民手執梭鏢、大刀，殺向貪官污吏、土豪劣紳。
宜章年關暴動的勝利，拉開了湘南起義的宏偉序幕。
2 攻克郴州，席卷湘南20多個縣
宜章年關暴動的消息不脛而走，國民黨第十三軍第三師師長許克祥帶領6個團兇猛撲來。
敵強我弱。為避其鋒芒，1928年春節前夕，朱德、陳毅帶領部隊撤出宜章縣城，發動群眾準備反擊敵人的反撲。
1928年1月31日，朱德、陳毅在湘粵交界的坪石一舉擊潰許克祥的6個團，繳獲步槍2000余支。
“‘坪石大捷’是起義軍進入湘南后的第一個大勝仗，使我軍實力大為增強。”湘南起義紀念館管理處（郴州市烈士公園）黨支部書記雷平寶介紹，大捷當天，朱德決定揮師北上郴州，占領郴縣、耒陽，發動湘南總暴動。
2月2日，朱德、陳毅率領起義軍直逼郴州城。國民黨第十九師、第十五師分別派兵到城外的折嶺、大鋪橋防守，企圖阻擋我軍北上。
兵貴神速。朱德、陳毅帶領部隊急行軍30多公里，翻山越嶺直抄折嶺守敵后路。2月3日，在地下黨和農軍的配合下，迅速打敗折嶺之敵。繼而分兵三路，圍攻大鋪橋。
大鋪橋位于郴州市蘇仙區坳上鎮黃泥村，這里三面環山，易守難攻。79歲的村民李啟林告訴記者，小時候，他父親經常向他講朱德、陳毅在大鋪橋“打虎牽羊”的故事。
“駐守大鋪橋的國民黨第十五師的2營，一半為頑固的反動分子，是‘攔路虎’，必須堅決消滅；一半是學生兵，是可爭取的‘羊’。”李啟林說，起義軍采取猛烈的火力攻擊和強大的政治攻勢，敵人瞬間土崩瓦解。
2月4日，敵人見大勢已去，棄城逃竄。朱德、陳毅率領部隊進入郴州城，城內一片沸騰。
攻克郴州城后不久，朱德率領起義軍主力向耒陽挺進；陳毅留守郴州，謀劃攻打永興縣。革命浪潮迅速席卷桂陽、資興等20多個縣，100多萬人參加，湘南起義進入高潮階段。各縣紛紛成立蘇維埃政府，建立工農革命軍，打土豪分田地，得到群眾的大力支持。
耒陽縣史志辦的同志介紹，朱德率領起義軍攻克耒陽時，當地婦女界聯合會主席伍若蘭看到不少戰士們穿著草鞋、光著腳丫，她帶領婦女趕做了500雙鞋送到部隊。
革命不會一蹴而就，要奮斗就會有犧牲。
宜章縣楊梅山茶園村是該縣當年東部地區年關暴動的中心，兇殘的敵人把全村的房屋燒光，79戶人家被殺絕55戶。
革命烈士余經邦的孫子余新國，嚎啕大哭地向記者講述了當年的慘烈場景：“茶園三個莊，燒得一片光。飯碗沒一個，筷子沒一雙。”
在桂陽縣洋市鎮圩上，當地群眾向記者講述了一首歌頌革命烈士鄧三雄的歌謠：“全家干革命，一門四忠烈。浩氣凌霄漢，永為后世師。”
1928年，宜章年關暴動的消息傳到桂陽縣后，鄧三雄組織群眾在當地發動暴動，后不幸被挨戶團俘虜。敵人竟然剖開鄧三雄的胸膛，把他的心肝挖出來下酒，其父鄧芳焯、哥哥鄧名開、嫂嫂劉開翠也先后被敵人殺害。
兇殘的敵人怎能嚇倒革命群眾？他們埋葬親人、擦干血跡之后繼續戰斗。起義短時間內切斷了粵漢之間的交通線，打敗了許克祥，建立了多個蘇維埃政權等，震動了國民黨政權。
3 戰略轉移，挺進井岡山大會師
湘南起義后不久，國內的政治局勢有了變化。1928年3月，寧漢戰爭結束，唐生智余部通電接受南京國民黨政府的收編，使南京國民黨政府能騰出手來，以更多力量來對付湘南的農民運動。為了撲滅這場武裝起義的熊熊烈火，湘粵軍閥根據南京國民黨政府的命令，糾集了7個師，從廣東樂昌和湖南衡陽兩個方向南北夾擊，進逼湘南。
“湘南地區的地主武裝也相當強大。”郴州市黨史辦主任申學林介紹，在雙方力量對比懸殊的情況下，起義軍處于腹背受敵的不利境地。特別是這時在湘南蘇維埃區域內，出現了“左”傾盲動主義錯誤，發生了“反白事件”。
申學林說，受“左”傾錯誤路線影響的湘南特委，提出“焦土戰略”，以應對湘粵軍閥的“會剿”，其主要內容就是要燒毀從耒陽到宜章的“湘粵大道”兩側15公里以內的房屋，實行“堅壁清野”，將所有糧食財物都藏起來，試圖以此讓敵人進入湘南后無法立足，不打自垮，不攻自潰。
但這一“戰略”遭到了群眾的反對，特別是郴縣境內“湘粵大道”沿線的房屋燒掉后，郴縣縣委機關搬至東塔嶺上的東塔書院辦公，群眾撤出郴州城。隱藏在群眾中的土豪劣紳借機煽動說：“鳥都有個窩，人怎能沒有屋呢？”一時群情激憤。為做好群眾工作，郴縣縣委書記夏明震等3月12日組織召開宣傳解釋大會，但被早已埋伏好的反動派殺害。
暴亂分子在郴州城進行瘋狂的反撲，血腥屠殺。3月14日，反動派暴亂第三天，陳毅帶工農革命軍兩個連從永興趕來，與其他農民武裝力量一道，平息了暴亂，被稱為“反白事件”。
“反白事件”雖然只有3天，但波及郴縣大部分地區。全縣11個區和3個特區，除了3個區外，其他都發生了地主豪紳的暴亂，給革命帶來了巨大損失。
面對嚴峻形勢，為保存革命火種，朱德根據敵強我弱的態勢毅然決定，工農革命軍第一師和各縣農軍主動撤離湘南地區，向東轉移。
3月29日，朱德、王爾琢率領的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的主力和耒陽新成立的第四師、宋喬生領導的水口山工人武裝，從耒陽驁山廟出發，經安仁、茶陵到達酃縣的沔渡。不久，唐天際帶領的安仁農軍也趕來會合。
安仁會議舊址是一座磚木結構的四合院，始建于明崇禎15年（1642年），明末清初為縣衙，民國時期為縣署，人稱“轎頂屋”。“4月1日，朱德率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第四師從耒陽撤往安仁，占領了安仁縣城。4月5日，朱德在這里召開了重要的軍事會議，作出了部隊向井岡山轉移的戰略決策。”當地史志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一舊址的意義在于它是湘南起義轉折階段的標志性建筑。
正在郴州的陳毅接到朱德關于向井岡山轉移的通知后，立刻組織湘南各縣的黨政機關向東撤退。4月2日，宜章的工農革命軍第三師3000多人到達郴州，與郴州的工農革命軍第七師4000多人會合。陳毅率領湘南特委機關、各縣縣委機關和部分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的主力以及宜章的第三師、郴州的第七師等，經鯉魚江木根橋，在4月8日到達資興縣城。不久，黃克誠帶著永興的800名農軍也趕到資興的彭公廟。
4月下旬，朱德、陳毅率領的部隊在井岡山與毛澤東勝利會師。
歷時３個多月的湘南起義，以武裝暴動建立了宜章、郴縣、耒陽、永興、資興、安仁等６個縣的蘇維埃政府；組建了3個農軍師和2個獨立團；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土地革命運動。革命風暴遍及20多個縣，100多萬人參加了起義……規模之大、參加人數之多、持續時間之長，在我黨武裝起義中罕見。
